雨夜，商人霍景良的尸体被发现在床上，腹部连中三刀。

警方在排查现场时听到屋后有动静，声音来自一个仓库。仓库里有十几个大小不等的铁笼，关着巨嘴鸟、羊驼、白袋鼠等动物，一个笼子敞开了，还有一个笼中关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。她浑身均是被皮鞭抽打的伤痕，头被剃须刀划得乱七八糟，长发散落一地。

1

格致中学位于半山腰，此时正值烈日当头，山坡上缓缓走上三人。

十三妹穿着一身学生服用手机给自己拍了条抖音。圆富贵一身黑衣黑裤，风吹过，风衣一扬。怀孕六个多月，黑色系会让她看上去瘦一点。

还有一个穿着道士服的是张黎明。他这身道士服改良过，袖口加了点美式嘻哈设计。张黎明说，“只有大土才能大洋”。

校门口传达室的保安队长正在炒丝瓜，他回头一看这三人，“什么组织？想干啥？”

圆富贵亮起警官证，“哪间教室有WIFI？”

有WIFI的教室里六十几个初中生正在考试，圆富贵敲了敲门，“现在要征用你们教室一下。”

同学们悻悻走出教室，张黎明拍了个小胖的头，“书还是要读的，臭小子。”

每个人在念书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个贱贱的小胖子，张黎明以前也遇到过，君子报仇睹“胖”更思仇。

他们是情事调查科的三位探员，政府缩减经费，没有办公室，随时征用场地办公。这间教室有WIFI。

教室内就圆富贵张黎明十三妹三人，圆富贵坐在第一排正中的椅子上，张黎明下载了案卷打印好递了上去，十三妹冲了杯绿茶，设好投影仪，连线秃头法医，开始审案。

“昨天夜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。”圆富贵翻阅案宗，“死者霍景良，男45岁，O型血，是一名动物商贩，也就是从国外运进一些珍奇动物卖给动物园。他的尸体被发现在家中，腹部连中三刀，不过，这不是致命死因，对吧？”圆富贵对着投影仪上的秃头法医问了句。

“根据解剖尸体后调查发现，霍景良是猝死的。应该是由于疲劳过度而导致心脏突发梗塞而猝死身亡。”法医回答。

“死者霍景良好赌成性，他在死前曾打了一天一夜的麻将，也就是二十四小时完全没休息，然后回到家里，可能这就是诱发他猝死的真正原因。”张黎明看着手中的调查报告。

自从破获“七宗奇案”后，他们这个部门在警队有一些威望，底下有一帮初级探员帮他们收集罗列好证据供他们参阅。

“霍景良是在床上猝死后，被人捅了三刀。或者是被人捅了三刀然后猝死。这么惨！”十三妹嘟囔了句。

“但是，这件事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。”秃头法医又说，“我们在霍景良的胃里发现了少量安眠药。”

“他不可能会吃安眠药啊。”十三妹觉得很疑惑，“霍景良是打了一天一夜麻将回到家，他应该已经很困了，没有理由吃安眠药。是有人给他下了安眠药。”

十三妹背着手在屋内缓缓走动，沉思了一会儿，

“我知道了！”十三妹叫道，“所以霍景良回到家里，被人下了安眠药，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，半梦半醒中有人捅了他三刀，没杀死他，他因为太累而引发心肌梗塞猝死。是这样吗？”

“你成熟了。”圆富贵点点头，“案件大多就是这么奇葩。”

“他的家人呢？”圆富贵转而问张黎明。

“霍景良的妻子雅莉，在案发后就消失了，现在我们正在追查她的位置，她可能有很大嫌疑。”

张黎明继续说，“霍景良的女儿小雪，在案发时被关在一个笼子里，浑身被皮带抽得遍体鳞伤，从检验的痕迹来说，应该是被霍景良狠狠揍了一顿，霍景良还把他女儿的头发剪光了，然后关进笼子里。”

“这人有病吧！干什么打自己的女儿啊。”十三妹气不打一处来，“死得活该！”

“老大，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霍景良的妻子不忍看到女儿被虐打，所以给霍景良下了安眠药，再捅死他，然后畏罪潜逃？”

“你也成熟了。”圆富贵点了点头，起身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，来回踱步。

在思考的时候，最好的方法就是走路。

“根据我在美国警校考研心得来说，查案的关键在于情，也就是动机，我们要研究死者与每个嫌疑犯之间的关系，他们发生了什么，经历过什么，每一个细微的原因都有可能是引发案件的根源。必要时我们还要通过掌握的证据模拟嫌疑人和死者的关系，角色扮演，这样才能破案。”

自从破获了七宗案后，圆富贵有些拉风。

“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？”张黎明和十三妹听得蒙蒙的，又一脸崇拜。

“去医院，问问霍景良的女儿小雪。”

三人简单整理了下材料，走出教室，门口站着六十几个初中生。

“愣着干什么啊？回去继续考试。”张黎明头一昂，走到那个小胖身边的时候，又在他脑门子上扣了一下，“臭小子，看好你倒数第一哦。”

这个情事调查科的三位探员性格是有些古怪，捉摸不透。

2

三人抵达医院后，在病房门口医生递过档案，简单和圆富贵交代了下小雪的病情，“小雪，女，16岁，AB型血，她的身上有很多新旧伤痕，应该长期受到了虐打。”医生摇了摇头，“打他的人真他妈是个禽兽。”

“还有，小雪的头发是被剃须刀全部剃掉了，头皮上也有伤痕，应该还是那人（霍景良）干的，哎。”医生叹了口气，“她的情绪现在很不稳定，你们问话的时候尽量别太长时间。”

三人推开门。

小雪蜷缩着坐在病床上，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，头发被修剪成了光头，但仍不掩面貌清秀，她愣愣看着前方又纠起眉，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。

圆富贵在床边坐下，看着小雪身上的淤伤，心生涟漪，“还疼吗？”圆富贵轻声问。

小雪看了圆富贵一眼，把头趴在手臂上哭了起来。

十三妹忙在后劝慰，她对张黎明说了句，“你先出去。”

在这样的场合，现场人太多会让小雪更加不适。

“都过去了，没事。”十三妹欲将小雪揽入怀中，小雪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，推开。

“你也先出去吧。”圆富贵对十三妹使了个眼色，而后屋内就剩圆富贵和小雪二人。

“你爸他……常常打你？”圆富贵控制语速，尽量平缓地将这问题抛出。

“嗯。他最近老输钱，心情不好就打我。”小雪回答。

“昨晚发生了什么，为什么你会被关在笼子里？”

“不是昨晚，他已经把我关在笼子里三天了，他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一条狗，一个动物了！”她的情绪有些失控。

“那你妈妈（雅莉）也不管吗？”

“我们哪敢反抗，从小到大他一看我不顺就打我，我妈要是说上两句，连她也被打。这个家就像个笼子一样，把我们都困在里面！”

圆富贵心中思索着，霍景良是一个生性残暴的人，而雅莉的消失应该和这个案件有很大关联。可是霍景良为什么要打她们呢？仅仅是因为输钱？

输钱只是事情的表面原因，应该还有更深层的事，也就是问题的根。

“你知道你妈妈去哪了吗？”

“是邓肯杀了他！”小雪突然抬起头，换了个怨恨的眼神看着圆富贵叫道。

小雪的这个反应把圆富贵吓到了，这太过反常，“邓肯是谁？他杀了谁？”

“邓肯是关在笼子里的一只猴子，平时就邓肯（猴子）对我最好，我也很爱它，是它跑出笼子杀了我爸。”

圆富贵看着小雪，心中生疑，她在说谎。

在昨夜案发当日，小雪被关在仓库的笼子里，而霍景良死在卧室的床上，而后小雪被送来医院，应该还没有人告诉过她霍景良死了。她不可能会知道她爸已经死了。除非——这件事她早就知道。

不过圆富贵并未说穿，她想顺着小雪的话来了解此事，“你是说，一只猴子杀了你爸？”

“对！猴子，它跑出笼子帮我去找钥匙，然后用刀捅死了我爸。邓肯（猴子）是爱我的。”

“你冷静点。”圆富贵伸手去拉小雪的手，小雪一下又缩开了。

从小雪的反应上看，她很抗拒有人碰她。

“那邓肯（猴子）现在在哪呢？”圆富贵轻柔地问，“我还是不太明白，一只猴子怎么会有杀人的本领？”

“猴子都是有灵性的，长官。邓肯才不会让你们捉到呢，它现在一定是跑到山上去了。”小雪喃喃说完后钻进被子里，再不说话。

她用被子将身体缠绕裹紧，透不过气却才能换来一丝安全感。

3

医院外，张黎明躺在草坪上，摆出一个“睡罗汉”的姿势，十三妹把麦片泡入牛奶中，递给圆富贵，自己又抓了些碎麦片喂鸽子。

“我觉得小雪是故意诱导我们到一个猴子身上，而她是在包庇一个人。”张黎明说，“小雪想包庇的会不会是她的妈妈雅莉？”

圆富贵靠在白色的长椅上看着天空渐昏，电线杆上停着三只麻雀，像是“一家三口”，突然电线上漏了电，三只鸟的脚紧紧抓着电线杆，就是不肯松开，最后统统坠落地面。

圆富贵看着死在地上的三只鸟，她想，霍景良一家三口的关系应该算是很差，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差呢？

她回忆着案卷中的记录碎片，字里行间，圆富贵隐约想到了有什么不对，是他们的资料不对。有些字符不应该出现在这三人的资料里。对，这些字母的组合是不对的！

此时她的手机传来讯息，“雅莉在出境的时候被捕。”

审讯室内。

雅莉一脸不安地坐着，见圆富贵三人走进来，紧张地去抓圆富贵的手，“长官，人不是我杀的啊！”

“那你干吗要逃走？”

“我……”雅莉停了停，而后支支吾吾地说，“我想和张万年私奔。”

“张万年是谁？”

“他是我前男友，是个船员，我们很早就认识了，只是后来他要跑船去国外，我等不了，所以才和霍景良结婚。”雅莉说话完后咬了咬嘴唇。

“你先生知道这事吗？”

“嗯。”雅莉点点头，“他一直都知道有张万年这个人，所以，结婚后他对我的脾气越来越不好，常常揍我。”

雅莉像是陷入那些不堪回首的片段中，“这人太可怕了，我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他监视着，我只要一提离婚或是想逃跑，他就把我关到笼子里，几天几夜。长官！你知道这种感觉吗？”

雅莉近乎失控，“就是和一大堆臭烘烘的动物关在一个屋子里，和它们吃一样的东西，他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一只他养的动物！”

“因为这样，所以昨天你杀了他？”

“没有！”雅莉忙畏畏缩缩地摆手示意，“我不敢，我真的不敢。我只想逃出去。”

圆富贵递上纸巾，面前的雅莉三十七八，瘦弱，可怜。

她擦了擦眼泪，“上个月张万年从国外回来了，我们又好上了。所以我们商量着怎么逃走。”

她继续说，“昨晚，我等霍景良回来，然后给他的水里下了安眠药，我看着他睡了过去，去柜子里拿了护照就走了，我真的不知道他死了啊！”雅莉伸手紧紧抓着圆富贵，眼中满是惊慌，她对霍景良之后为何会死并不知情。

“你知道你女儿被关在笼子里吧？”

“知道。”雅莉拼命点头，似乎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照常回答的问题。

“那……你不救她吗？”

“我……我帮不了她啊。”雅莉回答得结结巴巴，“我放她出来我就走不掉了。”

“她是你的女儿啊，你就看着她被关在笼子里吗？”圆富贵像是责问地重申了一遍。

“没事的啦。霍景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，我跟了他这么久，其实他很爱小雪的。”

“那霍景良知道小雪不是他亲生的吗？”

雅莉愣了下，“你……怎么知道？!”

圆富贵翻开霍景良的档案，在血型的一栏指了指，上面写着0型血。她又将档案翻至小雪的那栏，小雪的血型一栏写着AB型，

“霍景良是0型血，你们是不可能生出一个AB型血的女儿的，对吧？”圆富贵看着雅莉。

雅莉叹了口气，低下头。

“霍景良不能生小孩，所以结婚后我们领养了小雪。只不过小雪一直都不知道这事。”

她又像是想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，“长官，我说的都是真的啊，我只是给他下了安眠药，我没杀人啊。我是冤枉的啊。”

“就因为她不是你亲生的，你就看着霍景良打小雪吗？既然这样你当初领她回来干什么啊。”一旁的十三妹突然吼道，她用手拍着桌子，情绪有些失控，“你才是人渣！”

十三妹从小就是孤儿，她能体会那种没人疼到可怜的滋味。
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都是我的错，我当初就没想养这个小孩，是霍景良一直坚持要的。不过，霍景良的死真的不关我事啊…….”

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。

听着雅莉的叙述，泪水在十三妹的眼眶打转，她不明白这世间的事到底是看得清好还是看不清好呢？

4

案件至此又陷入了谜团中。

雅莉只是在水中下了安眠药，她并没有杀死霍景良，究竟是谁给了霍景良这三刀？

难道真的是猴子跑出笼捅了霍景良三刀？圆富贵觉得很乱，她揉了揉太阳穴，案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。

深夜，三人走在大街上。

十三妹打着哈欠，突然一咯噔，坏了。她忙快步跟上圆富贵，一把挽着她的胳膊，悄声说，“我好像来那个了……你有带……”

“我怎么会有带啊，我都怀孕了啊。”圆富贵差点笑岔气。

“瞧我这脑袋。那现在怎么办呀？”十三妹红着脸将头蹭在圆富贵的怀里，“帮帮我啦。”

“你们在说什么啊？”张黎明两手一张，一手勾着圆富贵，一手勾着十三妹。

“干什么啦？”十三妹本能地一震，将张黎明推开。

“你们都抱得好好的呀，我也过来暖和暖和嘛。”张黎明一脸委屈。

“不要脸！”

“等等。你说啥？”圆富贵突然想到了什么，看着十三妹。

“我……我说张黎明不要脸啊。”

“不对，上一句是啥？”圆富贵又问张黎明。

“你……你们都抱得好好的啊。怎么了啊，富贵姐。”张黎明也是困惑。

圆富贵抓起十三妹的手，在她的手背上摸了又摸，“我这样摸你感觉好吗？”

“挺……挺舒服的呀。”十三妹觉得这很平常。

圆富贵又转过身，用手去摸张黎明的脸，可还没碰到张黎明的脸上，张黎明就朝后退了几步，“富贵姐，你干吗啊？”

圆富贵仿佛想明白了什么，对着张黎明和十三妹说，“走，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。”

5

三人回到案发现场。霍景良的家中。

圆富贵看着这早已毫无生气的屋中，那沙发上随意堆放的衣服，茶几上的烟灰和报纸，桌上的半杯水，墙上滴答滴答的时钟，书桌上有几张小雪的照片，5岁时、9岁时、13岁时……

墙上有几条身高线，记录着小雪正慢慢长高。

物件是不会说话的，但圆富贵看着这各不相连的物品，似乎能想到过往这间屋中曾有过的一丝温暖片段。

她打开小雪的房间，看着墙上的海报，还有房间内的装饰布置，她坐在床中，伸手在床下摸摸了，少女的心事日记一般会放在这个位置吧？她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，在床下藏着的铁盒，和盒中没有寄出的情书。

桌面摆着一台电脑，圆富贵开了电脑，跳出一个QQ框。点击自动登录。

是小雪的QQ。不过里头的聊天记录都被删除了。少女心中都有些秘密，不想被人知道。

“张黎明。”圆富贵转头问，“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恢复小雪的聊天记录？”

张黎明抓了抓下巴，“其实所有的数据删除后会保存到阴间的电脑系统。你知道其实阴间也是有电脑服务器的，都很高级，它们每天接受和处理那些被我们删除掉的讯息，那边的程序员面试的时候……”张黎明又滔滔不绝地聊上了。

“够了！说重点！”每次一听张黎明扯这些圆富贵就受不了。

“那我试试吧。”

张黎明从道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符咒黏在电脑上，叫了句：“奇门遁甲，聊天资料阴阳导回。”

空中漂浮过密密麻麻的代码数字，而后那些代码被吸回电脑中。

张黎明精通《奇门遁甲》，里面有一门初级咒语，就是能导回QQ聊天记录。

奇门遁甲，深不可测。

“富贵姐，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啊？”十三妹坐在椅子上,揉着肚子。

“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必然的联系。”圆富贵手插在风衣口袋内来回踱步，“在查案的时候，从情的角度出发，找到疑犯和死者之间的关系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，这都不是偶然发生的。”

“啥？”十三妹绕绕头。

“霍景良为什么要打小雪？”

“他变态啊。”

“他不是变态，他是太爱小雪了。”圆富贵说，“你看着房间内放的都是小雪的照片，这就是说他很爱他的女儿，所以当初他执意要收养她。”

“爱，为什么要打她？”

“今天我们见小雪的时候，都曾经伸手去碰了下她，想安慰她，可小雪立刻就缩开了。”

“好像是，可能是受惊过度了吧。”

“也有可能是本能反应。”

“本能反应？”十三妹一脸迷惑。

“如果是同性之间，特别是女孩子，牵牵手都是很正常的举动，可如果是异性之间，会加以防备。就好像刚才我去碰张黎明，张黎明就本能地退了几步。”

“富贵姐，你就直说了。放过我这智商好吗？”十三妹快疯了。

“老大，你快过来看。这聊天记录也太肉麻了。”张黎明指着电脑。

圆富贵和十三妹凑近一看，是小雪和一个叫做“萧萧”的人的聊天记录，十几页之多。

她们俩应该是同学，而且聊的话题入骨暧昧，像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。翻了几页之后，框中跳出一张两人的合照，萧萧留着短发，搂着小雪。从照片上可见，这个萧萧也是个女孩。

“这……小雪是个同性恋？”十三妹的嘴张得像一个“O”形。

看来和我推断的一样。圆富贵看着照片，心头若有所思。

6

第二日，萧萧被带到了审讯室中。

圆富贵看着萧萧，寸头，耳朵上打了耳钉，穿着一身球衣，她模仿着男士的装扮，可稚气未脱，她还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。

“你和小雪是恋人？”圆富贵想不出用什么词汇形容这个关系更妥当。

“嗯。”萧萧点点头，“我们在一起一年了。”

“见过这个人吗？”圆富贵举着霍景良的照片问。

“没……”萧萧看了一眼，像是很慌张又把头低了下去，她如此年轻，甚至连骗人都不会。

“你知道小雪被关在笼子吗？”

“我……”萧萧捏着拳头。

“你看到她被霍景良打，很心痛吧？”

萧萧咬着牙，手敲着桌子，一直颤抖。

“小雪现在还在医院里，医生说她浑身都是伤。”

“霍景良这个禽兽！”萧萧终于忍不住了，她吼道，“世界上哪有人会把自己女儿关在笼子里？就像关动物一样！”

“前晚，你是不是去找小雪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只有把整件事说出来，我才能帮你。”圆富贵将话语转为温和，“况且，你还这么年轻。每个人都会犯错的。”

事已至此，萧萧不再抵抗了。

她急促呼吸着，令自己平静，而后说，“我好几天没看见小雪了，前天晚上去她家找她，可谁知被我看见她被关在笼子里！”

……

案发当日。

“小雪，他又打你了啊！”萧萧抓着笼子，看着小雪被关在笼子，浑身上下都是皮鞭抽过的伤痕。

“我爸爸说要打死我。他说我不要脸！居然和你在一起。你快走吧，一会他回来看见你，也会打死你的！”

“我不怕！混蛋！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？我们是真心相爱的。”

小雪被困在笼子里，而她和萧萧的感情却也像是困在了某个更大的牢笼中。

“我要救你！”

萧萧说完后离开仓库，她躲在窗户外看了会，见雅莉递给霍景良一杯水，霍景良喝完后回屋睡觉。

雅莉抓着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，又从柜子里找了证件护照，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屋子。

过了一会儿，萧萧拉开窗户跳入屋中，这间屋子就像是个牢房，困住了雅莉和小雪十几年。

萧萧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，霍景良正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。

她走进屋内，想取下挂在霍景良裤子上的钥匙，这把钥匙能打开关着小雪的那个牢笼。
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？”

霍景良感觉屋内动静，他一把抓住了萧萧的手，睁眼一看，“怎么又是你这混蛋！你……你想缠着我女儿到什么时候？”

困累加上安眠药的作用让霍景良使不上太大力，不过意志力中有某种支撑，令他死死捉着萧萧的手，不肯松开。

“你放手啊。”萧萧叫着。

“混……混蛋，你这不男不女的，我……我要报警抓你。”

纠缠之中，萧萧抓起口袋里的瑞士小刀，在霍景良的身上捅了三下。霍景良腹部一阵剧痛，他终于松开了手。

萧萧逃出屋子，她跑回仓库，“怎么办？我……我好像捅死你爸了！”

萧萧抓着笼子，她的手上沾满了霍景良的鲜血，她失魂落魄，她才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女孩。

“我不想坐牢。”萧萧哭着说。

“你别怕。我有办法救你。”

透过笼子的铁栏，小雪握着萧萧的手，“你快跑！就当从没来过这里。”

她们望着彼此稚气未脱的脸，仿佛那是真爱，却无法抵抗世界中随时降临的意外。

霍景良捂着腹部躺在床上。

“混……混蛋……离开我女儿……”他喃喃说着。

小刀只是在他的肚子上捅了三下，并不至死。只不过他想到他的女儿又要和这个萧萧在一起，心一纠，突然极度痛苦地哀嚎了一声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